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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继上奏封细陈事理奏庆历八年1048年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文潞公文集》卷一五、《皇朝文炮》卷四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经济类编》卷二○、《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二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读唐史,见白居易翰林学士,因事进谏,语甚切直。
宪宗不悦,谓宰相李绛曰:「白居易小子是朕拔擢,致名位而无礼于朕。
朕极难奈」。
对曰:「居易所以不避死亡之诛,事无大小而必言者,盖酬陛下拔擢耳。
陛下欲开谏诤之路,不宜阻居易之言」。
宪宗曰:「卿言是也」。
由是言多听纳。
臣以居易宪宗拔擢,才为学士,能尽忠极谏,以报恩遇。
而况臣非才寒进,孤立无党,独蒙陛下误听,特力拔擢,位至宰相
犬马之诚,坚于报主。
然自待罪两府,已逾二年,略无谋猷,上裨神圣。
虽则日奉天颜,常亲黼座,所奏覆者率多冗细事务,常程文书,徒烦睿听,无益治体。
以此为宰相职业,真所谓素餐尸禄,龊龊小谨而已,岂陈平所谓「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外镇抚四夷,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之义乎?
房乔、杜如晦,唐之贤相
太宗犹常责之曰:「公为宰相,当须开耳目,求访贤哲。
有武艺谋略、才堪抚众者,任以边事;
有经明德修、立性明悟者,任以侍臣;
有明干清悫、处事公平者,任以剧务;
有学通古今、识达政术者,任以治人。
此乃宰相之裨益也。
比闻听受词讼,日不暇给,安能助朕求贤哉」?
斯言之责,诚为至当。
臣每侍丹扆,累闻德音,常以求贤致治为切务,推诚纳谏为至德。
臣愚不能上副圣意,而陛下至仁,未忍以大义责臣,而臣独不内愧于心乎!
臣复自念性本朴忠,言多蹇拙,幸得进对咫尺天威,凡所敷陈,或未详尽。
臣尝观唐宰相赵憬奏章,欲上书论事。
其略曰:「稽颡丹陛,仰对宸严,蹇纳易穷,遽数难辩。
理详则尘渎颇甚,言略则利害不分。
切闻贞观开元之际,宰辅论事,或多上书,所冀获尽情理」。
时德宗嘉纳之。
今臣之愚,犹之志。
此后有面陈口奏,顷刻之间,或蹇纳有所未尽,事理有所未周,即欲继上奏封,细陈理道,上裨睿圣访纳之勤,下尽微臣区区之蕴,固不敢妄陈偏见,亦不乞留中不出。
惟冀圣慈,特赐详择。
观文殿学士尚书左丞文庄高公神道碑嘉祐二年正月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文潞公文集》卷一二、雍正《山西通志》卷一九四、乾隆《太原府志》卷五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郑州市
昔者两汉之盛也,辅相以清静宁民,公卿以经术决事。
故文、景、显、肃之际,为贤主、为治世,炳焉几与三代比隆,盖公辅得人之效欤。
若夫本经术以熙治,载清净以镇浮,翊我昌运,高迈于三五,泽斯生民,永济富寿,而赋命不融,赍志莫究,愚于北海高公殄瘁之叹深矣。
公讳若讷字敏之
其始齐之公族,于春秋时甚显。
逮汉而后,名德轩冕,赫奕相望。
从仕屡迁,今为太原榆次人
曾祖讳某,赠太师
王父讳某,仕崇仪使
考讳某,仕右侍禁
并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考封祁国公
曾妣王夫人,祖妣马夫人,妣阎夫人封魏、晋、秦三大国,悉用公贵而追锡命也。
太师藏器弗辉,天爵自高。
二令君虽起家登仕,而位不充量。
济美载德,贻谋积庆,必复其始,至公嗣兴。
公蚤有奇节,挺然不群。
祁公之捐馆,公始十岁,奉母夫人寓汲郡
在陋安贫,嗜学乐道。
天圣初,举进士,中甲科,调彰德军节度推官
秩满,改著作佐郎,迁秘书丞太常博士
三治剧邑,所居不尚赫赫之誉,去后人皆思之。
台举御史,改监察,迁主客员外郎,殿中里行。
未几,除右司谏、直史馆,赐服五品。
起居舍人知谏院
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赐三品。
公迭居谏宪,当职论事,不烦细激讦,以要虚名,务举大体,中时之急病。
犍为土豪,缘戚里为郎,得大郡,公谓玷郎选,轻郡寄,亟论罢之。
内侍长居中任事,恃恩而肆,公率同列极言而斥出之。
复言:「今执政古三公之任,所谓坐而论道者也。
今进对立侍,裁移刻而罢,于咨诹体貌之礼,固有未尽。
宜复坐论,以通上下之情,以究都俞之美」。
上以为识治体而深器之,于是益有大用之意。
天章阁待制、知永兴军
诏复留弗遣。
麟府宿兵,高选外计,乃迁礼部郎中河东路都转运使
上思公学术优深,议论精敏,亟召还,兼侍读
丁秦国忧,累诏夺情。
沥恳哀诉,祈终三年丧。
国朝故事,官待制以上遭丧,类卒哭起复,今许终服,自公始也。
服除,还旧职。
寻改龙图阁直学士史馆修撰
吏部郎中,除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理检使
上悯雨旰食,因公奏事,问雨旸所致。
乃推本《洪范》五事,稽合时政及救旱之术。
上大感悟,益嘉公之博洽
数日,擢拜枢密副使
居二岁,以工部侍郎参知政事
又二年,由户部侍郎检校太傅枢密使
公践历二府,始终七年,循守法度,奉行故事,简静慎重,不轻改作。
常曰:「蒿目而忧世者,非致治之心也」。
每被顾问,必傅经以对,条理明畅,极尽治乱之原,上未尝不前席以欣纳。
故愚谓本经术以熙治,载清静以镇浮,有两汉贤公卿之风,为得之矣。
其在政府也,凡侥倖干泽、事从中出者,请格而不行;
后妃之族,当避权保恩,请不预执政
悉降诏为永法。
枢府时,属盗发甘陵,婴城负固,王师攻围,逾月未克。
时议欲开其自新之路,许以容贷,且使凶党离解。
公谓贝于河朔,兵屯素盛,今不穷讨,后启乱阶,威灵不振,将为夷狄轻笑,当济师易将,必行天诛。
蛮寇邕管,岭外骚然,承平岁久,武备阙习,荆广之甲,若驱市人,故屡战屡败。
公议遣大帅总北兵及陇西之劲马以往,则计日可平。
或谓北兵不习南风,贼必守险以老王师,虽多马,恐不足施。
公曰:「贼狃数胜,理必迎战。
以我训士精骑,出其不意而夹攻之,蠢尔虽众,胡能为哉」?
二寇既平,悉如公算。
又患兵冗而费浮,议罢召募,并汰疲老,要在节用彊本,人给家足,为太平长久之策。
性冲澹,不喜夸耀,累奏章祈解枢柄,辞情切至,确不可夺。
上重违其志,久之,乃除尚书左丞观文殿学士同群牧制置使,不许外出,且兼进读。
盖将用其所长,以须爰立乎。
公既释重务,遂所愿,自退朝,即杜门燕居,观书为乐,󲦤绅高其静退。
至和二年八月二十九日遘疾,薨于宣阳里之第,享年五十九。
上闻讣震悼,趣辇临奠,既伤名臣之不憖,又视其居处俭陋,叹其清节者久之。
赙赗加等,废翌日视朝。
尚书右仆射太常谥曰文庄
是年冬十月己酉葬于开封府开封县褒亲乡之原,从祁公之兆,礼也。
初,公寓汲时,秦国有疾,公左右奉养,药剂必亲,遂精意于医书。
且曰:「是术也,前世名儒巨公能者多矣,况人子奉亲,可不知耶」?
因研究,得其妙,以是秦国终享寿康。
及公感疾之始,自诊其脉,曰:「吾殆不起」。
诸子泣,请召国医高手者,公坚曰止,虽和缓,不可为已。
又戒其子毋辄奏,以贻上忧,吾死,殆不得有所请。
及东首,神爽不乱,恬然以逝。
非达生知命、安时处顺之有素,其能若是乎!
公既葬,上追思之深,亲迂宸笔,以表其隧,曰「儒贤之碑」,有以见君臣始终之义厚焉。
公以誉望,凡朝之华选剧任必与焉。
知礼部贡举者再,取士得人,近特为最。
又为京西路安抚使,入契丹国信使,领吏部流内铨、三班院
间被诏定黍尺以协乐律之正,制兵契以严军师之兴,裁损祠祭服器,复古之法,今悉用之,朝议推其精密。
愚与公布衣时为友,自登宪署,司外计,居政府为僚,故知公尤深。
公性资方介,中立无党,惟道是信,不以世俗毁誉为得失。
所学非茍记问而已,必穷其理,适于用。
每谈历代治乱之迹,贯穿明白,如视诸掌,听者释然,更仆忘倦。
文集二十卷,尤学之粹。
娶王氏,封寿安郡夫人,夙有贤范,闻于族姻,后公一年而殁,以明年正月五日祔公之兆。
嗣子彦辅内殿崇班
保衡、安石、吉甫,光禄寺丞元规大理评事,皆脩谨笃学,能世其家。
长女适游奎,次适祠部郎中、秘阁校理林亿,次适太常博士张谊,次适王宗诰。
彦辅及诸弟泣叙先烈,见托论撰,将附于《儒贤》之下,以永其传。
愚自视拙鄙,而义不可辞,姑用直书,传信无愧。
铭曰:
维高氏先,盖姜姓后
表海以还,历祀寖久。
爵德世济,忠贤代有。
发源汤汤,其流固长。
储因积粹,挺生文庄
文庄岳岳,照邻先觉。
大器长才,奇文奥学。
公初逢时,奋自布衣。
绝尘遐鹜,垂天迅飞。
白简触邪,凛然霜威。
皂囊纳忠,弥缝阙遗。
曰党曰附,吾所弗与。
不激不讦,罔干虚誉。
人不我知,吾不为沮。
信道而往,若省于度。
进直内阁,联侍迩英
左右献纳,据古援
帝御宣室,雨旸是恤。
公陈五行,沃心造膝。
乃预大政,乃总中枢
嘉猷辰告,基命吁谟。
事必师古,袭于常故。
毋作聪明,毋越彝矩。
付之至当,百职咸举。
挠法挠赏,凭宠怙权。
绳之以正,金石其坚。
歼蛮于邕,殄寇于贝。
多算隃度,审于蓍蔡。
我思至言,名遂身退。
斯言足践,其志克从。
毋处于外,惟帝念功。
论思殿内,劝讲禁中。
师宾之地,礼厚恩隆。
显允君子,宜锡难老。
方胡不然,曾未华皓。
轸于天衷,抚几震悼。
帝曰儒贤,表其新阡。
宠以宸翰,冠于碑颜。
崇封维屹,扶树维郁。
令仪则閟,遗芳永苾。
张之洞 清 · 待考
对联 出处:张文襄公荣哀录
经求训诂如康成,学求致用如阳明,一代通儒,何分宗派;
无党援似温公,家无私财似诸葛,千秋贤相,可媲风徽。
张之洞 清 · 待考
对联 出处:张文襄公荣哀录
无生产,无党援,遗疏数行真宰相;
有文事,有武备,同堂何日报先生
子和惠贶佳什惇叙世契诵咏感慨情见乎辞因次其韵 北宋 · 刘跂
 押先韵
恭闻裕陵初,文物万古先。
仁英所造士,台阁遍招延。
堂堂丹阳公,发轫自宾筵。
维我先大夫,整驾亦周旋。
一时起接武,千里称比肩。
俱陈曲台议,共校天禄编。
心期久相契,燥湿无改弦。
晚登廊庙席,玉笋照华颠。
厩马并飞盖,斋榻连脩椽。
到今启事帖,尺牍馀藤笺。
忆我既冠后,群趋集英前。
公持柱史橐,水镜资平铨。
谓宜掇上第,击节称奏篇。
声名竟寂寂,感遇空拳拳。
事过剧脱兔,迩来三十年。
翰墨恍未落,拱水森已圆。
嗟哉最孤露,罪戾深益缠。
迷途虽云指,顽质何由镌。
以兹众恶归,白首犹迍邅。
屡惊流夜郎,敢望尉通泉
弦肠恐齐断,身璧欲俱捐。
岂知巢倾覆,胎卵却复全。
圣主日方中,照曜无党偏。
宸笔下霄汉,一洗空宿愆。
生还出望外,喜极悲泪涟。
诗书手自束,衣袂轻欲翾。
犹忧抱沈瘵,针石久未蠲。
朅来问医药,蹭蹬淮之壖。
追惟曩时乐,梦破无重眠。
畴知王公子,但说副车贤。
持带走穷隶,趣驾来飞旃。
劳我鬓霜雪,欢颜语㛹娟。
北堂太夫人,备福独绵绵。
往者三殿朝,吾亲亦班联。
问讯逮妻女,悲欢深怆然。
升堂一拜阻,自痛久拘挛。
念子事方殷,使客舟车骈。
拨忙屡顾盼,尊酒劝留连。
新诗又来辱,巨轴星斗悬。
七字健欲活,靡靡争春妍。
夷途取騄骥,武库出戈鋋。
骤闻吴叔辩,霍然病欲痊。
感子重拜嘉,傥未沟壑填。
西风理归棹,往稼汶阳田
王途正清廓,天子仁如天。
轩冕岂不好,于我亦青毡。
政惟萧丘火,寒焰宁复然。
亨衢子当骋,愿言早著鞭。
高闳息,犊子亦所怜。
世交固未替,更赖清白传。
次韵答愔仲丁卯 清末至民国 · 陈宝琛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刳肝为纸苦期期,犹抱朱书直讲帷。
众嫉盍看无党论,独清元自畏人知。
栖苴溃止终思治,沈陆横流底避危?
子正中年吾耄矣,安巢能舍岁寒枝?
蒉斋手札怆然有感 其三 壬寅 清末至民国 · 陈宝琛
 押真韵
平生针芥处,哀乐常过人。
竹坡最坦率,君亦纯任真。
匪独君亲际,急友时忘身。
吾门有黄童,血性君所亲。
独行无党锢,自喜德有邻
一别各异路,心绪随飙尘。
书来辄相语,为念遗孤贫。
今君复舍去,四顾谁我陈?
海珠谒李忠简公(清温汝能粤东诗海》卷四五题作“海珠寺李忠简公”。 ) 明末 · 陈子壮
 押养韵
宋道日南行,番禺分纬象。
腾达菊坡门,风徽宏器奖。
既植外除声,亦触金华赏。
委身小朝廷,乾坤就卤莽。
谕贼障乡邦,疏奸明直谠。
御榻引裾年,气与霜旻上。
清切九阍灵,南人信无党
贾董实纵横,真魏虚来往。
太乙西湖观,谁与论群枉。
举手响阳堂,端为文溪榜。
海珠石一拳,潮澜奔泱漭。
官津有送迎,城堞横舟桨。
节蒲与瓣香,亦可羞巍像。
荒陬子姓繁子姓,清温汝能粤东诗海卷四五》作“昆姓”。 ),茅邑詹时飨。
俎豆固未夷,声施亦未广。
每自感遗编(“自”字原缺,据清温汝能粤东诗海》卷四五补。 ),端居邑敞惘。
宁知礼佛幢,不见读书幌。
同陟科名间(“同”字原缺,据清温汝能粤东诗海》卷四五补。 ),丰采乃千丈。
百里出孤峰,海天云日朗(“日朗”二字原缺,据清温汝能粤东诗海》卷四五补。)
以贻同游客,殷勤致所仰。
局事多暇帖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七、《六艺之一录》卷三九四
局事多暇,动履禔福。
去远晦论之益,忽忽三载之久。
跧处穷徼,日迷汩于吏事之冗,固岂有乐意耶?
去受代之期,虽幸密迩,而替人寂然未闻,亦旦夕望望。
果能遂逃旷弛,实自贤者之力。
夏秋之交,道出府下,因以致谢左右,庶竟万一。
馀冀顺序珍重,前即召擢。
偶便专此上问,不宣。
再拜运勾奉议无党乡贤,二十七日谨启。
洪范1077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五六、《元丰类稿》卷一○、《曾文定公集》卷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惟十有三祀,王访于箕子
王乃言曰:『呜呼!
箕子
惟天阴骘下民,相协厥居,我不知其彝伦攸叙』。
箕子乃言曰:『我闻在昔,鲧堙洪水,汩陈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彝伦攸斁,鲧则殛死。
禹乃嗣兴,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彝伦攸叙』」。
何也?
武王叹而谓箕子:「天不言而默定下民相助协顺其所居。
居,谓所以安者也。
而我不知其常理所次叙」。
箕子乃言:「我闻在昔,鲧之治水也,至于五行皆乱其陈列
故上帝震怒,不与之以洪范九畴,而常理所以败,鲧则殛死,及禹继而起,天乃与之以洪范九畴,而常理所以叙」。
盖水之性润下,而其为利害也尤甚。
故鲧之治水也堙之,则失其性,而至于五行皆乱其陈列
及禹之治水也导之,则得其性,而至于常伦所以叙。
常伦之叙者,则舜称禹「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万世永赖,时乃功」也。
其曰「天乃锡禹洪范九畴」,盖《易》亦曰「洛出书」,然而世或以为不然。
原其说之所以如此者,以非其耳目之所习见也。
天地之大,万物之众,不待非常之智而知其变之不可尽也。
人之耳目之所及,亦不待非常之智而知其不能远也。
彼以非其所习见,则果于以为不然,是以天地万物之变为可尽于耳目之所及,亦可谓过矣。
为是说者,不独蔽于洪范之锡禹,至凤凰、麒麟、玄鸟、生民之见于经者,亦且以为不然,执小而量大,用一而齐万,信臆决而疑经,不知其不可,亦可谓惑矣。
五行五者,行乎三材万物之间也,故「初一曰五行」。
其在人为五事,故「次二曰敬用五事」。
五事敬则身修矣,身修然后可以出政,故「次三曰农用八政」。
政必协天时,故「次四曰协用五纪」。
修身出政协天时,不可以不有常也,常者大中而已矣,故「次五曰建用皇极」。
立中以为常,而未能适变,则犹之执一也,故「次六曰乂用三德」。
三德所以适变,而人治极矣,极人治而不敢绝天下之疑,故「次七曰明用稽疑」。
稽疑者,尽之于人神也,人治而通于神明者尽,然犹未敢以自信也,必考己之得失于天,故「次八曰念用庶徵」。
徵有休咎,则得失之应于天者可知矣,犹以为未尽也,故「次九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极」。
福极之在民者,皆吾所以致之,故又以考己之得失于民也。
敬,本诸心而见诸外,故五事曰敬用。
用其厚者,固治人之道也,故八政曰农用。
农,厚也。
天时协,则人事得,故五纪曰协用。
谨其常,则中不可不立也,故皇极曰建用。
建,立也。
乂者所以救其过、持其常也,故三德曰乂用。
明则疑释,故稽疑曰明用。
庶徵之见于天,不可以不念,故庶徵曰念用。
福之在于民,则宜向之,故五福曰向用。
极之在于民,则宜畏之,故六极曰威用。
威,畏也。
凡此者,皆人君之道,其言不可杂,而其序不可乱也。
推其为类则有九,要其始终则犹之一言而已也。
学者知此,则可以知《洪范》矣。
「一、五行:曰水,曰火,曰木,曰金,曰土。
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
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
何也?
盖爰者,于也。
润下炎上者,言其所性之成于天者也。
曲直从革者,言其所化之因于人者也。
于之稼穑而不及其他者,于之稼穑亦言其所化之因于人者也,不及其他者,莫大乎于之稼穑也。
夫润下炎上,言其所性之成于天者。
然水导之则行,潴之则聚,火燃之则炽,宿之则壮,则其所化亦未尝不因之于人也。
或曲直之,或从革之,或稼穑之,言其所化之因于人者。
然可以曲直,可以从革,可以稼穑,则其所性亦未尝不成之于天也。
所谓天不人不因,人不天不成者也。
其文所以不同者,非固相反,所以互相明而欲学者之自得之也。
润下者水也,故水曰润下。
炎上者火也,故火曰炎上。
木金亦然。
惟稼穑则非土也,故言其于之稼穑而已者,辞不得不然也。
又言润下所以起咸,炎上所以起苦,曲直所以起酸,从革所以起辛,稼穑所以起甘者,凡为味五,或言其性,或言其化,或言其味者,皆养人之所最大者也,非养人之所最大者,则不言,此所以为要言也。
《虞书》:禹告舜曰政在养民,而陈养民之事,则曰水火金木土谷惟修,与此意同也。
「二、五事:曰貌、曰言,曰视,曰听,曰思。
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
恭作肃,从作乂,明作哲,聪作谋,睿作圣」。
何也?
盖自外而言之,则貌外于言。
自内而言之,则听内于视。
自貌言视听而言之,则思所以为主于内,故曰貌,曰言,曰视,曰听,曰思。
弥远者弥外,弥近者弥内,此其所以为次叙也。
五者,思所以为主于内,而用四事于外者也。
至于四者,则皆自为用而不相因
故貌不恭者不害于言从,视不明者不害于听聪,非貌恭言从然后能哲,能哲然后能谋,能谋然后能思,而至于圣也。
曰思曰睿,睿作圣者,盖思者所以充人之材以至于其极,圣者人之极也。
孟子曰:人之性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材,不能尽其材者,弗思耳矣。
盖思之于人也如此。
然而或曰「不思而得」,何也?
盖人有自诚明者,不思而得,尧舜性之是也。
所谓诚者,天之道也。
有自明诚者,思之弗得弗措也,汤武身之是也。
所谓思诚者,人之道也。
然而尧舜汤武之德及其至,皆足以动容周旋中礼,则身之者终亦不思而得之也。
尧舜性之矣,然尧之德曰聪明文思,盖尧之所以与人同者法也,则性之者亦未尝不思也,故曰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而性之身之者及其成,孟子皆以谓盛德之至也。
箕子言思所以作圣,孟子言弗思故相倍蓰而无算,其所言者皆法也。
曰视曰明、明作哲、听曰聪、聪作谋者,视之明,无所不照,所以作哲;
听之聪,无所不闻,所以作谋也。
人之于视听,有能察于闾巷之间、米盐之细,而不知蔽于堂阼之上、治乱之几者,用其聪明于小且近,故不能无蔽于大且远也。
古之人知其如此,故前旒蔽明,黈纩塞聪,又以作聪明为戒。
夫如是者,非涂其耳目也,亦不用之于小且近而已矣,所以养其聪明也。
养其聪明者,故将用之于大且远。
夫天下至广,不可以家至户察,而能用其聪明于大且远者,盖得其要也。
昔舜治天下,以诸侯百官,而总之以四岳,舜于视听,欲无蔽于诸侯百官,则询于四岳,欲无蔽于四岳,则辟四门,欲无蔽于四门,则明四目,达四聪。
夫然故舜在士民之上,非家至户察而能立于无蔽之地,得其要而已矣。
其曰明四目、达四聪者,舜不自任其视听,而因人之视听以为聪明也。
不自任其聪明而因之于人者,固君道也。
非君道独然也,不自任其聪明而因之于人者,固天道也。
故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又曰「惟天聪明,惟圣时宪」。
舜于聪明,下尽人,上参天,斯其所以为舜也。
舜之时,至治之极也,人岂有欺舜者哉?
舜于待人,亦岂疑其欺己也?
然而访问反复,相参以考察,又推之于四面,若唯恐不能无所蔽者,盖君天下之体,固不得不立于无蔽之地也。
立于无蔽之地者,其于视听如此,亦不用之于小且近矣。
夫然故蔽明塞聪,而天下之情可坐而尽也。
言曰从、从作乂者,《易》曰:「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
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
则言之要为可从而已也。
言为可从也,则其施于用,治道之所由出也。
古之君人者知其如此,故其戒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
又曰:「其惟不言,言乃雍」。
而舜以命龙亦曰:「夙夜出纳朕命,惟允」。
言之不可违如此也。
貌曰恭、恭作肃者,孟子曰:「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
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
盖威仪动作见于外者无不恭,则生于心者无不肃也。
传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
礼义威仪之则,所以定命也。
颜渊问仁,孔子告之以视听言动以礼。
而卫之君子所以称仁者,亦曰「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貌之不可慢如此也。
存其思,养其聪明,而不失之于言貌,故尧之德曰聪明文思。
言貌者,盖尧之所谓文,则虽尧之圣,未有不先于谨五事也。
「三、八政:曰食,曰货,曰祀,曰司空,曰司徒,曰司寇,曰宾,曰师」。
曰食、曰货、曰祀、曰宾、曰师,称其事者,达乎下也。
司空、曰司徒、曰司寇,称其官者,任乎上也。
人道莫急于养生,莫大于事死,莫重于安土,故曰食,曰货,曰祀,曰司空
孟子以使民养生送死无憾为王道之始,此四者所以不得不先也。
使民足于养生送死之具,然后教之,教之不率,然后刑之,故曰司徒,曰司寇,此彝伦之序也。
其教之也,固又有叙可得而考者。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必始于知至意诚,心正然后身修,身修然后国家天下治。
以是为大学之道,百王莫不同然。
而见于经者,莫详于尧。
盖聪明文思,尧之得于其心者也。
克明俊德,有诸心,故能求诸身也。
以亲九族,九族既睦,有诸身,故能求诸家也。
平章百姓,百姓昭明,有诸家,故能求诸国也。
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有诸国,故能求诸天下也。
积于其心以至于身修,此尧之所以先觉,非求之于外也;
积于其家以至于天下治,此尧之所以觉斯民,非强之于耳目也。
夫然,故尧之治何为也哉?
民之从之也,岂识其所以从之者哉?
此先王之化也。
然以是为无法,立司徒之官以教之者法也。
教之者,导之以效上之所为而已也。
养之于学,所以使之讲明;
文之以礼乐,所以使之服习,皆教之之具也。
使之讲明者,所以达上之所为,使之服习者,所以顺上之所为,所谓效之也。
上之所有,故下得而效之,未有上之所无,下得而效之也。
当尧之时,万邦黎民之所效者,尧之百官;
百官之所效者,尧之九族;
九族之所效者,尧之身。
而导之以效上之所为者,舜为司徒也。
舜于其官,则又慎徽五典,身先之也。
然后至于五典克从,民效之也。
及舜之时,舜之导民者固有素矣。
然水害之后,其命契为司徒,则犹曰:「百姓不亲,五品不逊。
敬敷五教,在宽」。
盖忧民之不亲,而念其不顺上之化,命之以布其教,而终戒之以在宽,岂迫蹴之也哉?
其上下之际,导民者如此,此先王之教也。
为之命令,为之典章,为之官守,以致于民,此先王之政也。
盖化者所以觉之也,教者所以导之也,政者所以率之也。
觉之无可言,未有可以导之者也;
导之无可言,未有可以率之者也;
而况于率之无可言,而欲一断之以刑乎?
孟子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
其所谓善,觉之者也;
其所谓法,导之者也;
其所谓政,率之者也。
其相须以成,未有去其一而可以言王道之备者也。
先王之养民而迪之以教化,如此其详且尽矣,而民犹有不率者,故不得不加之以刑。
加之以刑者,非可已而不已也。
然先王之刑,固又有叙矣,民之有罪也,必察焉,眚也,过也,非终也,虽厥罪大,未加之以刑也。
民之有罪也,必察焉,非眚也,非过也,终也,其养之有所不足,其教之有所不至,则必责己而恕人。
故《汤诰》曰:「惟尔万方有罪,在予一人;
予一人有罪,无以尔万方」。
如是,故以民之罪为自我致之,未加之以刑也。
民之有罪必察焉,其养之无所不足,教之无所不至,不若我政人有罪矣,民之罪自作也,然犹有渐于恶者久,而蒙化之日浅者,则又曰勿庸杀之,姑惟教之,未加之以刑也。
民之有罪,非眚也,非过也,终也,自作也,教之而犹不典式我也,则是其终无悛心,众之所弃,而天之所讨也,然后加之以刑,《多方》之所谓「至于再、至于三」者也。
故有虽厥罪小,乃不可以不杀。
用刑如此其详且慎,故先王之刑刑也。
其养民之具、教民之方,不如先王之详且尽,未有可以先王之刑刑民者也,矧曰其以非先王之刑刑民也。
昔唐虞之际,相继百年,天下之人,四罪而已。
及至于周,成康之世,刑之不用,亦四十馀年。
则先王之民,加之以刑者,殆亦无矣。
先王之治,使百姓足于衣食,迁善而远罪矣。
人之所以相交接者不可以废,故曰宾,宾者非独施于来诸侯、通四夷也。
人之所以相保聚者不可以废,故曰师,师者非独施于征不庭、伐不惠也。
八政之所先后如此,所谓彝伦之叙也,不然则彝伦之斁而已矣。
「四、五纪:曰岁,曰月,曰日,曰星辰,曰历数」。
盖协之以岁,协之以月,协之以日者,所以正时。
而协之以星辰者,所以考其验于显也;
协之以历数者,所以考其验于微也。
正时,然后万事得其叙,所谓历象日月星辰,期三百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也。
「五、皇极: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
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
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德,惟皇作极」。
何也?
言大建其有中,故能聚是五福,以布与众民。
而惟时厥众民,皆于汝中,与汝保中。
盖中者民所受以生,而保中者不失其性也。
凡厥众民,无有以淫为朋,人无有以比为德。
盖淫者有所过也,比者有所附也。
无所过,无所附,故能惟大作中也,人谓学士大夫别于民者也。
「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
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
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
汝则锡之福。
时人斯其惟皇之极。
无虐茕独;
而畏高明。
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而邦其昌」。
何也?
言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者,汝则念其中不中,其不协于中,不罹于咎,若狂也肆、矜也廉、愚也直之类,大则受之,言大者非小者之所能受也。
而安汝颜色,而谓之曰:「予攸好德」。
所以教之使协于中也。
有猷有为有守而不罹于咎者,民之有志而无恶者也。
不协于极者,不能无所过而已,教之则其从可知也。
如是而汝则与之以福,富之以禄,贵之以位,所以示天下之人,而使之劝也,如此则是人斯其惟大之中矣。
夫刚不中者至于虐茕独;
柔不中者至于畏高明。
今也惟大之中,故刚无虐茕独,柔无畏高明,所谓刚而无虐,柔而立也。
盖刚至于虐茕独,则六极恶之事也;
柔至于畏高明,则六极弱之事也。
惟皇之极,则五福攸好德之事也,所以言之者不同,至其可以推而明之也,则犹一言而已也。
洪范于皇极,于三德,于五福、六极,言人之性,或刚柔之中,或刚柔有过与不及,故或得或失,而其要未尝不欲去其偏,与夔之教胄子、皋陶之陈九德者无以异。
盖人性之得失不易乎此,而所以教与所以察之者,亦不易乎此也。
教之、福之,而民之协于中者如此,又使有能有为者进其而不已,则久而后能积,积而后能大,大而后能著。
人材之盛如此,而国其有不兴者乎?
故曰「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而邦其昌」也。
「凡厥正人,既富方谷
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
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
何也?
言凡正人之道,既富之,然后可以责善。
责善者,必始于汝家,使无所好于汝家,则是人斯其辜矣。
既言不能正家以率之,则陷人于罪。
又言不好德之人而汝与之福,其起汝为咎而已。
故曰「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也。
自「皇建其有极」至「使羞其」,皆所以教也。
而于此乃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又曰使无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者,明教之必本于富,行之必始于家,其先后次序然也。
「无偏无陂,遵王之义;
无有作好,遵王之道;
无有作恶,遵王之路。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
无党无偏,王道平平;
无反无侧,王道正直。
会其有极,归其有极」。
何也?
「无偏无陂,遵王之义」者,无过与不及,无偏也;
无不平,无陂也。
所循者惟其宜而无适莫,遵王之义也。
「无有作好,遵王之道;
无有作恶,遵王之路」者,作好作恶,偏于己之所好恶者也;
好恶以理,不偏于己之所好恶,无作好作恶也。
所循者通道大路而不由径,遵王之道路也。
道路云者,异辞也。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者,存于己者无偏,则施于人者无党,无偏无党也;
其为道也,广大而不狭吝,王道荡荡也。
「无党无偏,王道平平」者,施于人者无党,则存于己者无偏,无党无偏也;
其为道也,夷易而无阻艰,王道平平也。
「无反无侧,王道正直」者,无所背,无反也;
非在左而不得乎右,在右而不得乎左,无侧也;
其为道也,所止者不邪,所由者不曲,王道正直也。
如是,所以为王之义、为王之道、为王之路,明王天下者,未有不如是而可也。
「会于有极」者,来而赴乎中也;
「归于有极」者,往而反乎中也。
由「无偏」以至于「无侧」,所知者非一曲,所守者非一方,推天下之理,达天下之故,能大而不遗小,能远而不遗近,能显而不遗微,所谓天下之通道也。
来者之所赴,归者之所反,中者居其要,而宗之者如此,所应者弥广,所操者弥约,所谓天下之大本也,君人者未有不由此而国家天下可为者也。
其可考于经,则《易》之智周乎万物,道济乎天下,故不过。
其可考于行事,则舜之执其两端而用中于民;
汤之执中立贤无方,能推其无偏陂、无作好恶、无偏党、无反侧之理,而用其无适莫、无由径、无狭吝、无阻艰、无所背、无在左而不得乎右、在右而不得乎左者,以通天下之故而不泥,执其所会所归之中以为本,故能定也。
夫然,故《易》之道为圣人之要道,非穷技曲学之谓也。
舜之治民,为皇建其有极,用敷锡厥庶民,非偏政逸德之谓也。
汤之用贤,为翕受敷施,九德咸事,非私好独恶之谓也。
《洪范》之为类虽九,然充人之材,以至于其极者,则在于思;
通天下之故,而能定者,则在于中。
其要未有易此也。
「曰,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于帝其训。
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以近天子之光。
曰,天子作民父母,为天下王」。
何也?
曰者,其辞也。
其辞以谓人君之于大中,既成之以德,又布之以言,是以为常,是以为顺,于帝其顺而已,人君之为言,顺天而致之于民,故凡其众民,亦于极之布言,是顺是,以亲附天子之辉光。
而「曰,天子作民父母,为天下王」,曰父母者,亲之辞也;
曰王者,往之辞也。
上之人于「遵王之义」至「王道正直」,能繇前之,则下之人于顺上之所行所言,而相与附之,其爱之曰父母,而戴之曰天下王,必繇后之
经所以始其义于彼,而终其效于此者,以明上之所以王者如是,则下之所以王之者如是,非虚致也。
「六、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
平康正直,强弗友刚克,燮友柔克」。
何也?
正直者,常德也。
刚克者,刚胜也。
柔克者,柔胜也。
平康正直,强弗友刚克,燮友柔克」者,所遇之变殊,故所乂之德异也。
凡此者,所以治人也。
「高明柔克,沉潜刚克」,何也?
人之为德高亢明爽者,本于刚,而柔有不足也,故济之以柔克,所以救其偏;
沉深潜晦者,本于柔,而刚有不足也,故济之以刚克,所以救其偏。
正直则无所偏,故无所救。
凡此者,所以治己与人也。
「惟辟作福作威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
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
何也?
作福者,柔克之所有也。
作威者,刚克之所有也。
惟辟作福作威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者,正直之所有也。
以其卒曰,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则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是以知惟辟作福作威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者,正直之所有也明矣。
箕子之言者,皆九畴之所有;
九畴之所无者,箕子盖不得而言也。
知此,则知九畴之为九矣。
人君于五事,思无所不通,聪明无所不达,言之出纳无所不允,于皇极所遵者正直,所不可入者偏陂反侧、作好作恶、淫朋比德之事。
人臣虽有小人之桀者,未有能蔽其上而作福作威玉食者也。
人臣虽作福作威玉食者,必窥其间,缘其有可蔽之端。
故虽小人之庸者,犹得以无忌惮而放其邪心也。
《洪范》以作福柔克之所有,作威刚克之所有,惟辟作福作威玉食,正直之所有,臣而作福,则僭君之柔克,臣而作威,则僭君之刚克,臣而作福作威玉食,则为侧颇僻,无所不僭矣,故于三德详言之,至若杜其间,使无可蔽之端,虽有邪臣不得萌其僭者,则在于五事修、皇极建而已也。
「七、稽疑:择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
曰雨,曰霁,曰蒙,曰驿,曰克,曰贞,曰悔。
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
立时人作卜筮,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
何也?
言选择知卜筮之人而建立之,乃命之以其职,曰雨、霁、蒙、驿、克之五兆,所以卜,所谓卜五者也。
曰贞曰悔之二卦,所以筮,所谓凡七者也。
已命之以其职矣,乃立是人,使作卜筮之事。
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
卜不同,则从多也。
「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
何也?
谋及乃心,揆诸己也;
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质诸人也;
谋及龟筮,参诸鬼神也。
《舜典》曰:「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龟筮协从」。
谓此也。
「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是之谓大同
身其康强,子孙其逢吉」。
何也?
从于心而人神之所共与也,故谓之大同。
则身其康强,子孙其逢吉也。
「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逆,庶民逆:吉。
卿士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庶民逆:吉。
庶民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卿士逆:吉」。
何也?
所从者多,则吉可知也。
「汝则从,龟从,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
龟筮共违于人:用静吉,用作凶」。
何也?
心与龟之所从,则作内吉而已;
龟筮之所共违,则不可以有作矣。
凡谋先人者,尽人事也;
从逆先卜筮者,钦鬼神也。
吉有三:有卿士逆、庶民逆者矣,有汝则逆、庶民逆者矣,有汝则逆、卿士逆者矣。
若龟从、筮从,则皆不害其为吉。
又至于龟从、筮逆,则可以作内而已。
龟筮共违,则皆不可以有作也。
盖疑故卜筮,卜筮者,吾以谓通诸神明。
神明之所从,则吾必其吉;
神明之所违,则吾必其凶。
诚之至,谨之尽也。
「八、庶徵: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曰时。
五者来备,各以其叙,庶草蕃庑。
一极备凶,一极无凶。
曰休徵:曰肃,时雨若;
曰乂,时旸若;
曰哲,时燠若;
曰谋,时寒若;
曰圣,时风若。
咎徵:曰狂,雨若;
曰僭,恒旸若;
曰豫,燠若;
曰急,寒若;
曰蒙,恒风若」。
何也?
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所谓五者也。
曰时,则五者之时也。
五者无不至,则所谓五者来备也。
无不时,则所谓各以其叙也。
五者无不至,无不时,则至于庶草莫不蕃庑,言阴阳和,则万物莫不茂盛也。
五者有所甚,则为侧,所谓一极备凶也。
有所不至亦为沴,所谓一极无凶也。
于五事,貌足以作肃,则时雨顺之;
其咎狂,则常雨顺之。
言足以作乂,则时旸顺之;
其咎僭,则常旸顺之。
视足以作哲,则时燠顺之;
其咎豫,则常燠顺之。
听足以作谋,则时寒顺之;
其咎急,则常寒顺之。
思足以作圣,则时风顺之;
其咎蒙,则常风顺之。
凡言时者皆休之徵,凡言常者皆咎之徵也。
五事之当否在于此,而五徵之休咎应于彼,为人君者所以不敢不念,而考己之得失于天也。
「曰,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
岁月日时无易,百谷用成,乂用明,俊民用,家用平康
日月岁时既易,百谷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宁」。
何也?
此章之所言者,皆念用庶徵也。
休咎之徵,各象其事。
任其事者,王也;
与王共其任者,卿士、师尹也。
则庶徵之来,王与卿士、师尹之所当省,其所以致之者,所谓念用庶徵也。
王计一岁之徵而省之,卿士一月之徵而省之,师尹一日之徵而省之。
所省多者,其任责重;
所省少者,其任责轻,其所处之分然也。
王与卿士、师尹之所省,岁月日三者之时无易,言各顺其任,则百用成,乂用明,俊民用,家用平康
王与卿士、师尹之所省,日月岁三者之时既易,言各违其任,则百谷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宁也。
「庶民惟星,星有好风,星有好雨。
日月之,则有有夏;
月之从星,则以风雨」。
何也?
言星之所好不同,而日月之行则有常度,有常度者不妄从,则星不得作其好。
如民之好不同,而王与卿士、师尹之动则有常理,有常理者不妄从,则民不能作其好。
故月行失其道,而从星之所好,则以风雨。
犹王政失其常,而从民之所好,则以非僻。
言此者以庶徵之来,王与卿士、师尹则能自省,而民则不能自省者也。
民不能自省,则王与卿士、师尹当省民之得失,而知己之所以致之者也。
己之所致者,民得其性,则休徵之所集也;
己之所致者,民失其性,则咎徵之所集也。
故省民者,乃所以自省也。
其反复如此者,所以畏天变、尽人事也。
知王与卿士、师尹之所省者如此,则知此章之所言,非念用庶徵则不言也。
不知王与卿士、师尹之所省者如此,则于念用庶徵无所当,而于言为赘矣,是不知九畴之为九也。
「九、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
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
何也?
民能保极,则不为外物戕其生理,故寿。
食货足,故富。
无疾忧,故康宁。
于汝极,故攸好德。
无不得其死者,故考终命。
人君之道失,则有不得其死者,有戕其生理者,故凶短折。
不康,故疾。
不宁,故忧。
食货不足,故贫。
不能使之于汝极,则刚者至于暴,故恶;
柔者不能立,故弱。
此人君所以考己之得失于民者也。
或曰:福极之言如此,而不及贵贱,何也?
曰:九畴者,皆人君之道也。
福极者,人君所以考己之得失于民。
福之在于民,则人君之所当向,极之在于民,则人君之所当畏。
福言攸好德,则致民于善可知也;
极言恶弱,则致民于不善可知也。
视此以向畏者,人君之事也。
未有攸好德而非可贵者也,未有恶弱而非可贱者也。
故攸好德则锡之福,谓贵之。
所以劝天下之人,使协于中,固已见之皇极矣。
于皇极言之者,固所以勉人,于福极不言之者,攸好德与恶弱之在乎民,则考吾之得失者尽矣。
贵贱非考吾之得失者也。
人君之于五行,始之以五事,修其性于己。
次之以八政,推其用于人。
次之以五纪,协其时于事。
次之以皇极,其常以应天下之故,而率天下之民。
次之以三德,治其中不中,以适天下之变。
次之以稽疑,以审其吉凶于人神。
次之以庶徵,以考其得失于天。
终之以福极,以考其得失于民。
其始终先后与夫粗精小大之际,可谓尽矣。
自五事至于六极皆言用,而五行不言用者,自五事至于六极皆以顺五行,则五行之用可知也。
《虞书》于六府言修,则箕子于五行,言其所化之因于人者是也。
《虞书》于六府,次之以三事,则箕子于五行,次之以五事而下是也。
《虞书》于九功,言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则箕子于九畴,言庶徵之与福极是也。
则知二帝三王之治天下,其道未尝不同。
其道未尝不同者,万世之所不能易,此九畴之所以为大法也。
按:《读书记》、顾校本、校本、吴校本、傅校本注「此句疑有讹字」。
论用人惟己奏1100年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用人惟己,亦成汤之事也。
臣尝谓,立贤无方,则朝廷不偏;
用人惟己,则臣下无党
为君之难,在此两者。
成汤所以能由此道而为后王之师者,始于执中而已矣。
中则不偏,中则无党,无偏无党,王道荡荡。
神考熙宁之初,立贤有方,用人惟安石
熙宁之末,立贤无方,用人惟己。
一弛一张,得文武之道;
有始有卒,见圣人之心。
此陛下今日之所当法也。
张之洞 清 · 宗树楠
对联 出处:张文襄公荣哀录
一身系朝野安危,纾大难,定大计,决大疑,惟公能担天下事;
片语括生平志业,内无援,外无党,家无产,遗疏常昭日月间。
癸丑三月任命龙溪县知事,视事日偶成癸丑(民国二年、一九一三) 清末 · 许南英
七言律诗 押阳韵
飞来凫舄入清漳,遍地荆榛杂梓桑。
私斗共誇民气勇,公田太息上农荒。
分门别户吾无党,救弊扶衰国有光。
此是紫阳遗教地,问心得过始登场。
戊申对雪述怀八十韵 明 · 黄淮
五言排律
屏翳驱云合,玄冥剪水成。
先容方集霰,次第渐飞霙。
正及初阳启,仍看六出呈。
平铺疑傅粉,密洒讶飘璚。
扑槛花无艳,行沙蟹有声。
悠扬相上下,来去解纵横。
透隙尤奇绝,随风任使令。
素虬鳞甲动,缟鹤羽毛轻。
压翻嫌重,埋更觉清。
楼台银作砌,城阙玉为京。
檐溜瑶簪坠,池冰宝鉴明。
馀辉摇翠箔,皓彩炫金茎。
远睹迷珂佩,微消镂水晶。
冈峦忘险易,稼穑兆丰盈。
穴润虫还蛰,巢平鸟自争。
严凝须应候,忻戚每殊情。
剡曲扁舟泛,孤山短策行。
浅斟围绣縠,僵卧掩柴荆。
柳絮诗才就,龙团茗旋烹。
映光勤夜诵,破敌遂宵征。
历历前人迹,遥遥后世名。
追攀增慨叹,优劣复谁评。
顾我犹匏系,徂年倏电倾。
省躬诸感集,怀旧乱愁婴。
乡曲閒居日,江山暮雪晴。
登楼舒远目,卷幔傍前楹。
万瓦鱼鳞矗,群峰玉柱擎。
梅梢难辨色,鸥鸟谩寻盟。
渐扫通苔径,馀飘拂采甍。
开筵毡作帐,禦冷酒为城。
味美新烧,香浮旋剖
蛎房兼炙蟹,菰米胜炊粳。
煨芋烟凝突,调齑浪跃铛。
歌喉无党妓,坐客总阴鉴。
难买千金笑,宁辞百罚觥。
追欢多缱绻,扶醉强支撑。
险韵频搜句,长吟当解酲。
当轩挥兔颖,呵冻染陶泓。
振步登词苑,联班总国桢。
辞章期黼黻,华采耀簪缨。
古道存风雅,周官重列卿
讨论䌷石室,奏对迩延英。
共羡时逢泰,私惟业未精。
珠呈惭瓦砾,缶击愧韶韺。
黾勉遵驱策,操持慎准衡。
宠恩恒眷遇,赉予日交并。
视草仍多暇,飏言许载赓。
重裀供坐稳,文锦赐衣荣。
兽炭炉添燄,羊羔蜜和饧。
雕盘金鲫鲙,犀箸紫驼羹。
莲炬光生席,黄封酒在罂。
仙音飘律吕,清馥播兰蘅。
和协銮谐御,从容禄代耕。
入朝先晓漏,退直烂长庚。
欢浃阳春暖,身跻寿域亨。
岂知寒凛冽,转觉气峥嵘。
未效涓埃报,良深犬马诚。
负愆怜陆续,求贷忆缇萦
延首云霄远,离群鄙吝萌。
秋违南浦雁,春隔上林莺。
衰鬓看频改,穷冬已屡更。
鸱蹲聊假息,猬缩澹无营。
书籍从抛弃,宾朋绝送迎。
静便依管榻,思苦对韩檠。
衣敝缁尘积,衾单旅梦惊。
侵肤俄起粟,砭骨利摧兵。
尤厌多骄黠,攻求集蚋虻。
自伤缘失坠,谁复较奇赢。
空诧怀如海,何由饮似鲸。
萧条悲暮景,落魄误浮生。
迹拟风中叶,心同仗外旌。
迟回安定分,坎𡒄昧前程。
黄耳难传信,斑衣尚在籯。
思亲嗟靡及,恋阙未遑宁。
恭喜瞻三白,行当冀一鸣。
敢辞筋力倦,幸际泰阶平
德教覃遐俗,仁风洽庶氓。
昊穹隆祐命,坤后荐嘉祯。
授简还能赋,输忱愿可贞。
晓晴遥北望,佳气绕蓬瀛。
赵懿简春秋序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嵩山文集》卷一七、《经义考》卷一八○、《宋元学案补遗》卷二二
夫子自谓三十而立,之后十年乃不惑,实自志学之后二十年也。
嗟乎,学而不惑之难如此!
同知枢密院懿简赵公,没身于《春秋》,著《春秋经解》十卷,约而喻,简而达,顾杜氏、啖、赵诸儒之例而病之,作《春秋例义》二十卷。
问者曰:「孰病」?
曰:病前人有例而无义也。
曰:「孰谓义」?
曰:义正者为正例,犹岳镇之不可移也;
义变者为变例,则沧海之涵泳而靡常也。
俟其比偶其类,右志而左物,又如九野之博而实其理,众星之繁而丽乎文,则约且简者,得以窥圣人之志也。
自啖、赵谓《公》、《谷》守经、《左氏》通史之后,学者待《左氏》如古史记,美文章纷华而玩之,不复语经于斯矣。
公独于经先之,《左氏》而不合则求之《公》、《谷》,又不合则求之啖、赵、陆氏,而远独及于董仲舒,近在本朝诸儒,则独与孙明复辩。
其好而无党,恶而无欲,毅然不惑于名高者也,黯然不惑于众而自信者也。
公未著书之前,有名世大儒为矫枉之论曰:「隐非让,盾、止实弑」。
国中勇闻而乡风,莫敢少异。
公独叹曰:「予岂溺于三《传》者?
其如《春秋》重志而察微,何信简编而疑师授,专耳目而忽志意,最学者之灾也。
隐虽非贤君,而让国之志不可诬也。
盾非州吁,止非般,则非实弑而加弑,以笃为人臣、为人子者万世之忠孝。
众人之疑可也,孰谓君子而疑诸?
如彼之言,则《春秋》开卷平读,而小子得之矣,何为子贡、闵子骞、公肩子、曾子、子石之徒惑焉?
学者徒知游夏不能措一字也已」。
呜呼,公之于《春秋》笃好而勤力矣。
公早以濮议名重于天下,其后论新法,闲居终南之下者十馀年。
晚由温公之言起废,不三年遂与枢务,皆以《春秋》之学著之行事,而未尝以所学一出于口,又何难邪!
世之人徒知公之立朝,而莫知公之所以然者,积学于躬有在于此也。
公不究所蕴而薨于位,大夫学士悲之,而幸此书之存焉尔也。
说之元祐中以婚姻之故,辱公赐之话言,缪已窃为《春秋》学矣,而不能公之问,虽尝略睹公之书,而未之好也。
逮今三十馀年,始知好公之书,而叹息涕泗,有不可赎之悔。
则姑从其诸孙而序之,以补墓铭隧碑之所遗云。
宣和五年癸卯五月甲寅朝请大夫、知成州晁说之序。
张之洞 清 · 王纲
对联 出处:张文襄公荣哀录
保障东南,以维持全局,深明经术,以决断大疑,勋业烂然,两字易名非溢美;
服官至久,而殖产不封,荐士最多,而立朝无党,生平自审,千秋定论付知音。
洪范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临川先生文集》卷六五、《古今图书集成》乾象典卷二○、《王荆公年谱考略》卷二○
五行,天所以命万物者也,故「初一曰五行」。
五事,人所以继天道而成性者也,故「次二曰敬用五事」。
五事,人君所以修其心、治其身者也。
修其心、治其身而后可以为政于天下,故「次三曰农用八政」。
为政必协之岁、月、日、星辰、历数之纪,故「次四曰协用五纪」。
既协之岁、月、日、星辰、历数之纪,当立之以天下之中,故「次五曰建用皇极」。
中者,所以立本,而未足以趣时,趣时则中不中无常也,唯所施之宜而已矣,故「次六曰乂用三德」。
有皇极以立本,有三德以趣时,而人君之能事具矣。
虽然,天下之故犹不能无疑也。
疑则如之何?
谋之人以尽其智,谋之鬼神以尽其神,而不专用己也,故「次七曰明用稽疑」。
虽不专用己,而参之于人物、鬼神,然而反身不诚不善,则明不足以尽人物,幽不足以尽鬼神,则其在我者不可以不思。
在我者,其得失微而难知,莫若质诸天物之显而易见,且可以为戒也,故「次八曰念用庶證」。
五事至于庶證,各得其序,则五福之所集,自五事至于庶證,各失其序,则六极之所集,故「次九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极」。
敬者何?
君子所以直内也,言五事之本在人心而已。
农者何?
厚也,言君子之道施于有政,取诸此以厚彼而已。
有本以保常,而后可立也,故皇极曰建。
有变以趣时,而后可治也,故三德曰乂。
向者,慕而欲其至也;
威者,畏而欲其亡也。
「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
何也?
五行也者,成变化而行鬼神,往来乎天地之间而不穷者也,是故谓之行。
天一生水,其于物为精,精者,一之所生也。
地二生火,其于物为神,神者,有精而后从之者也。
天三生木,其于物为魂,魂,从神者也。
地四生金,其于物为魄,魄者,有魂而后从之者也。
天五生土,其于物为意,精、神、魂、魄具而后有意。
自天一至于天五,五行之生数也。
以奇生者成而耦,以耦生者成而奇,其成之者皆五。
五者,天数之中也,盖中者所以成物也。
道立于两,成于三,变于五,而天地之数具。
其为十也,耦之而已。
盖五行之为物,其时、其位、其材、其气、其性、其形、其事、其情、其色、其声、其臭、其味,皆各有耦,推而散之,无所不通。
一柔一刚,一晦一明,故有正有邪,有美有恶,有丑有好,有凶有吉,性命之理,道德之意皆在是矣。
耦之中又有耦焉,而万物之变遂至于无穷。
其相生也,所以相继也;
其相克也,所以相治也。
语器也以相治,故序六府以相克;
语时也以相继,故序盛德所在以相生。
《洪范》语道与命,故其序与语器与时者异也。
道者,万物莫不由之者也。
命者,万物莫不听之者也。
器者,道之散;
时者,命之运。
由于道、听于命而不知者,百姓也;
由于道、听于命而知之者,君子也。
道万物而无所由,命万物而无所听,唯天下之至神为能与于此。
夫火之于水,妻道也,其于土,母道也。
故神从志,无志则从意。
志致一之谓精,唯天下之至精为能合天下之至神。
精与神一而不离,则变化之所为在我而已。
是故能道万物而无所由,命万物而无所听也。
「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
何也?
北方阴极而生寒,寒生水,南方阳极而生热,热生火,故水润而火炎,水下而火上。
东方阳动以散而生风,风生木,木者,阳中也,故能变,能变故曲直。
西方阴止以收而生燥,燥生金,金者,阴中也,故能化,能化,故从革。
中央阴阳交而生湿,湿生土,土者,阴阳冲气之所生也,故发之而为稼,歛之而为穑。
曰者,所以命其物。
爰者,言于之稼穑而已。
润者,性也。
炎者,气也。
上下者,位也。
曲直者,形也。
从革者,材也。
稼穑者,人事也。
冬,物之性复,复者,性之所,故于水言其性。
夏,物之气交,交者,气之时,故于火言其气。
阳极上,阴极下,而后各得其位,故于水火言其位。
春,物之形著,故于木言其形。
秋,物之材成,故于金言其材。
中央,人之位也,故于土言人事。
水言润,则火熯,土溽,木敷,金歛,皆可知也。
火言炎,则水洌,土烝,木温,金凊,皆可知也。
水言下,火言上,则木左,金右,土中央,皆可知也。
推类而反之,则曰后,曰前,曰西,曰东,曰北,曰南,皆可知也。
木言曲直,则土圜,金方,火锐,水平,皆可知也。
金言从革,则木变,土化,水因,火革,皆以知也。
土言稼穑,则水之井洫,火之爨冶,木、金之为械器,皆可知也。
所谓木变者何?
灼之而为火,烂之而为土,此之谓变。
所谓土化者何?
能熯,能润、能敷,能歛,此之谓化。
所谓水因者何?
因甘而甘,因苦而苦,因苍而苍,因白而白,此之谓因。
所谓火革者何?
革生以为熟,革柔以为刚,革刚以为柔,此之谓革。
金亦能化,而命之曰从革者何?
可以圜,可以平,可以锐,可以曲直,然非火革之,则不能自化也,是故命之曰从革也。
夫金,阴精之纯也,是其所以不能自化也。
盖天地之用五行也,水施之,火化之,木生之,金成之,土和之。
施生以柔,化成以刚,故木挠而水弱,金坚而火悍,悍坚而济以和,万物之所以成也,奈何终于挠弱而欲以收成物之功哉?
「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
何也?
寒生水,水生咸,故润下作咸。
热生火,火生苦,故炎上作苦。
风生木,木生酸,故曲直作酸
燥生金,金生辛,故从革作辛。
湿生土,土生甘,故稼穑作甘。
生物者,气也;
成之者,味也。
以奇生则成而耦,以耦生则成而奇。
寒之气,故其味可用以耎;
热之气耎,故其味可用以
风之气散,故其味可用以收;
燥之气收,故其味可用以散。
土者,冲气之所生也,冲气则无所不和,故其味可用以缓而已。
则壮,故苦可以养气;
脉耎则和,故咸可以养脉;
骨收则强,故酸可以养骨;
筋散则不挛,故辛可以养筋;
肉缓则不壅,故甘可以养肉。
坚之而后可以耎,收之而后可以散;
欲缓则用甘,不欲则弗用也。
古之养生治疾者,必先通乎此,不通乎此而能已人之疾者,盖寡矣。
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
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
恭作肃,从作乂,明作哲,聪作谋,睿作圣」。
何也?
恭则貌钦,故作肃;
从则言顺,故作乂;
明则善视,故作哲;
聪则善听,故作谋;
睿则思无所不通,故作圣。
五事以思为主,而貌最其所后也。
而其次之如此何也?
此言修身之序也。
恭其貌,顺其言,然后可以学而至于哲。
既哲矣,然后能听而成其谋。
能谋矣,然后可以思而至于圣。
思者,事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思所以作圣也。
既圣矣,则虽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可也。
「八政:一曰食,二曰货,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宾,八曰师」。
何也?
食、货,人之所以相生养也,故一曰食,二曰货。
有相生养之道,则不可不致孝于鬼神,而著不忘其所自,故三曰祀。
有所以相生养之道,而知不忘其所自,然后能保其居,故四曰司空
司空所以居民,民保其居,然后可教,故五曰司徒
司徒所以教民,教之不率,然后俟之以刑戮,故六曰司寇
食货至于司寇,而治内者具矣,故七曰宾,八曰师。
宾所以接外治,师所以接外乱也。
食货至于宾师,莫不有官以治之,而独曰司空司徒司寇者,言官则以知物之有官,言物则以知官之有物也。
五纪:一曰岁,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历数」。
何也?
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上考之星辰,下考之历数,然后岁月日时不失其政,故一曰岁,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历数。
历者,数也;
数者,一二三四是也,五纪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
非特历而已,先王之举事也,莫不有时;
其制物也,莫不有数。
有时,故莫敢废;
有数,故莫敢逾。
尧舜所以同律度量衡,协时月正日,而天下治者,取诸此而已。
「皇极,皇建其有极,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
何也?
皇,君也;
极,中也。
言君建其有中,则万物得其所,故能集五福以敷锡其庶民也。
「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
何也?
言庶民以君为中,君保中,则民与之也。
「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德,惟皇作极」。
何也?
言君中则民人中也。
庶民无淫朋,人无比德者,惟君为中而已。
盖君有过行偏政,则庶民有淫朋,人有比德矣。
「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时人斯其惟皇之极」。
何也?
言民之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其所猷、所为、所守之当否。
所猷、所为、所守不协于极,亦不罹于咎,君则容受之,而康汝颜色以诱之。
不协于极,不罹于咎,虽未可以锡之福,然亦可教者也,故当受之而不当谴怒也。
《诗》曰:「载色载笑,匪怒伊教」。
康而色之谓也。
其曰我所好者德,则是协于极,则非但康汝颜色以受之,又当锡之福以劝焉。
如此则人惟君之中矣。
不言「攸好德,则锡之福」,而言「曰予攸好德,则锡之福」,何也?
谓之皇极,则不为已甚也。
攸好德,然后锡之福,则获福者寡矣,是为已甚,而非所以劝也。
曰予攸好德,则锡之福,则是茍革面以从吾之攸好者,吾不深探其心,而皆锡之福也,此之谓皇极之道也。
「无虐茕独而畏高明」,何也?
言茍曰好德,则虽茕独,必进宠之而不虐;
茍曰不好德,则虽高明,必罪废之而不畏也。
盖茕独也者,众之所违而虐之者也;
高明也者,众之所比而畏之者也。
人君蔽于众,而不知自用其福威,则不期虐茕独而茕独实见虐矣,不期畏高明高明实见畏矣。
茕独见虐而莫劝其作德,则为善者不长;
高明见畏而莫惩其作伪,则为恶者不消。
善不长,恶不消,人人离德作伪,则大乱之道也。
然则虐茕独而宽朋党之多,畏高明而忽卑晦之贱,最人君之大戒也。
「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
何也?
言有能者,使在职而羞其材,有为者,使在位而羞其德,则邦昌也。
人君孰不欲有能者羞其材,有为者羞其德,然旷千数百年而未有一人致此。
盖聪不明而无以通天下之志,诚不至而无以同天下之德,则智以难知而为愚者所诎,贤以寡助而为不肖者所困,虽欲羞其行,不可得也。
通天下之志,在穷理;
同天下之德,在尽性。
穷理矣,故知所谓咎而弗受,知所谓德而锡之福;
尽性矣,故能不虐茕独以为仁,不畏高明以为义。
如是则愚者可诱而为智也,虽不可诱而为智,必不使之诎智者矣;
不肖者可革而为贤也,虽不可革而为贤,必不使之困贤者矣。
夫然后有能、有为者得羞其行,而邦赖之以昌也。
「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
何也?
言凡正人之道,既富之然后善。
虽然,徒富之,亦不能善也,必先治其家,使人有好于汝家,然后人从汝而善也。
汝弗能使有好于汝家,则人无所视效,而放僻邪侈亦无不为也。
盖人君能自治,然后可以治人;
能治人,然后人为之用;
人为之用,然后可以为政于天下。
为政于天下者,在乎富之、善之,而善之,必自吾家人始。
所谓自治者,「惟皇作极」是也;
所谓治人者,「弗协于极,弗罹于咎,皇则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无虐茕独而畏高明」是也;
所谓人为之用者,「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是也;
所谓为政于天下者,「凡厥正人」是也。
既曰能治人,则人固已善矣,又曰富之然后善,何也?
所谓治人者,教化以善之也;
所谓富之然后善者,政以善之也。
徒教化不能使人善,故继之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徒政亦不能使人善,故卒之曰「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也。
「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
何也?
既言治家不善不足以正人也,又言用人不善不足以正身,言崇长不好德之人而锡之福,亦用咎作汝而已矣。
「无偏无陂,遵王之义;
无有作好,遵王之道;
无有作恶,遵王之路;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
无党无偏,王道平平;
无反无侧,王道
会其有极,归其有极。
曰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于帝其训」。
何也?
言君所以虚其心,平其意,唯义所在,以会归其有中者。
其说以为人君以中道布言,是以为彝、是以为训者,于天其训而已。
夫天之为物也,可谓无作好,无作恶,无偏无党,无反无侧,会其有极,归其有极矣。
荡荡者言乎其大,平平者言乎其治。
大而治,终于正直,而王道成矣。
无偏者,言乎其所居;
无党者,言乎其所与。
以所居者无偏,故能所与者无党,故曰「无偏无党」;
以所与者无党,故能所居者无偏,故曰「无党无偏」。
偏不已,乃至于侧;
陂不已,乃至于反。
始曰「无偏无陂」者,率义以治心,不可以有偏陂也;
卒曰「无反无侧」者,及其成德也,以中庸应物,则要之使无反侧而已。
路,大道也;
正直,中德也。
始曰「义」,中曰「道」、曰「路」,卒曰「正直」,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之谓也。
孔子以为「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今曰「无有作好,无有作恶」,何也?
好恶者,性也,天命之谓性;
作者,人为也,人为则与性反矣。
《书》曰:「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
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
命有德,讨有罪,皆天也,则好恶者岂可以人为哉?
所谓示之以好恶者,性而已矣。
「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
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何也?
言凡厥庶民,以中道布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者,其说以为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当顺而比之,以效其所为,而不可逆。
盖君能顺天而效之,则民亦顺君而效之也。
二帝三王之诰命,未尝不称天者,所谓于帝其训也,此人之所以化其上也。
及至后世,矫诬上天以布命于下,而欲人之弗叛也,不亦难乎?
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
何也?
直而不正者有矣,以正正直乃所谓正也;
曲而不直者有矣,以直正曲乃所谓直也。
正直也者,变通以趣时,而未离刚柔之中者也。
刚克也者,刚胜柔者也;
柔克也者,柔胜刚者也。
平康正直,强弗友刚克,燮友柔克」。
何也?
燮者和孰上之所为者也;
友者,右助上之所为者也;
强者,弗柔从上之所为者也,弗友者,弗右助上之所为者也;
君君臣臣,适各当分,所谓正直也。
承之者,所谓柔克也;
若威之者,所谓刚克也。
盖先王用三德,于一嚬一笑未尝或失,况以夫施于庆赏刑威之际哉!
故能为之其未有也,治之其未乱也。
「沈潜刚克高明柔克」。
何也?
言人君之刚克也,沈潜之于内;
柔克也,发见之于外。
柔克也,抗之以高明
刚克也,养之以卑晦。
沈潜之于内,所以制奸慝,发见之于外,所以昭忠善。
抗之以高明,则虽柔过而不废;
养之以卑晦,则虽刚过而不折。
《易》曰:「道有变动,故曰爻;
爻有等,故曰物;
物相杂,故曰文;
文不当,故吉凶生焉」。
吉凶之生,岂在夫大哉?
盖或一嚬一笑之间而已。
《洪范》之言三德,与《舜典》、《皋陶谟》所序不同,何也?
《舜典》所序,以教胄子,而《皋陶谟》所序,以知人臣,故皆先柔而后刚;
《洪范》所序,则人君也,故独先刚而后柔。
至于正直,则《舜典》、《洪范》皆在刚柔之先,而《皋陶谟》乃独在刚柔之中者,教人,治人宜皆以正直为先,至于序德之品,则正直者中德也,固宜在柔刚之中也。
「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
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
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侧颇僻,民用僭忒」。
何也?
执常以事君者,臣道也;
执权以御臣者,君道也。
三德者,君道也。
作福,柔克之事也;
作威,刚克之事也。
以其侔于神天也,是故谓之福。
作福以怀之,作祸以威之,言作福则知威之为祸,言作威则知福之为怀也。
皇极者,君与臣民共由之者也。
三德者,君之所独任而臣民不得僭焉者也。
有其权,必有礼以章其别,故惟辟玉食也。
礼所以定其位,权所以固其政,下僭礼则上失位,下侵权则上失政,上失位则亦失政矣。
上失位失政,人所以乱也。
故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侧颇僻,民用僭忒也。
侧颇僻者,臣有作福、作威之效也;
僭忒者,臣有玉食之效也。
民侧颇僻也易,而其僭忒也难。
民僭忒则人可知也,人侧颇僻则民可知也。
其曰「庶民有淫朋,人有比德」,亦若此而已矣。
淫朋曰庶民,于僭忒曰民而已,何也?
僭忒者,民或有焉,而非众之所能也。
天子、皇、王、辟,皆君也,或曰天子,或曰皇,或曰王,或曰辟,何也?
皇极于帝其训者,所以继天而顺之,故称天子;
建有极者道,故称皇;
好恶者德,故称王;
福威者政,故称辟。
道所以成德,德所以立政,故言政于三德而称辟也。
建有极者道,故称皇,则其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何也?
吾所建者道,而民所知者德而已矣。
「七稽疑,择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霁,曰蒙,曰驿,曰克,曰贞,曰悔,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
何也?
言有所择,有所建,则卜筮人
卜筮凡七,而其为卜者五,则其为筮者二可知也。
先卜而后筮,则筮之为贞悔亦可知也。
者,吉之谓也;
忒者,凶之谓也。
吉言,则凶之为耗可知也;
凶言忒,则吉之为当亦可知也。
此言之法也,盖自始造书,则固如此矣。
福之所以为福者,于文从畐,畐则衍之谓也;
祸所以为祸者,于文从呙,呙则忒之谓也。
盖忒也、当也,言乎其位;
也、耗也,言乎其数。
夫物有吉凶,以其位与数而已。
六五得位矣,其为九四所难者,数不足故也;
九四得数矣,其为六五所制者,位不当故也。
而位当者吉,数耗而位忒者凶,此天地之道,阴阳之义,君子小人之所以相为消长,中国夷狄之所以相为强弱。
《易》曰:「人谋鬼谋,百姓与能」。
盖圣人君子以察存亡,以御治乱,必先通乎此,不通乎此而为百姓之所与者,盖寡矣。
「立时人作卜筮,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
何也?
卜筮者,质诸鬼神,其从与违为难知,故其占也从众而已也。
「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民,谋及卜筮」。
何也?
言人君有大疑,则当谋之于己,己不足以决,然后谋之于卿士,又不足以决,然后谋之于庶民,又不足以决,然后谋之于鬼神。
鬼神尤人君之所钦也,然而谋之反在乎卿士、庶民之后者,吾之所疑而谋者,人事也,必先尽之人,然后及鬼神焉,固其理也。
圣人以鬼神为难知,而卜筮如此其可信者,《易》曰:「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龟」。
唯其诚之不至而已矣,用其至诚,则鬼神其有不应,而龟筮其有不告乎?
「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是之谓大同,身其康强,子孙其逢吉」。
何也?
将有作也,心从之,而人神之所弗异,则有馀庆矣,故谓之大同,而子孙其逢吉也。
「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逆,庶民逆,吉。
卿士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庶民逆,吉。
庶民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卿士逆,吉」。
何也?
吾之所谋者疑也,可以作,可以无作,然后谓之疑。
疑而从者众,则作而吉也。
「汝则从,龟从,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
何也?
尊者从,卑者逆,故逆者虽众,以作内,犹吉也。
「龟筮共违于人,静吉,作凶」。
何也?
所以谋之心,谋之人者尽矣,然犹不免于疑,则谋及于龟筮,故龟筮之所共违,不可以有作也。
「庶徵: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曰时」者,何也?
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者,自「肃时雨若」以下是也;
曰时者,自「王省惟岁」以下是也。
「五者来备,各以其叙,庶草蕃庑」,何也?
阴阳和,则万物尽其性,极其材,言庶草者,以为物之尤微而莫养,又不知自养也,而犹蕃庑,则万物得其性皆可知也。
「一极备凶,一极无凶」,何也?
雨极备则为常雨,旸极备则为常旸,风极备则为常风,燠极无则为常寒,寒极无则为常燠,此饥馑疾疠之所由作也,故曰凶。
「曰休徵:曰肃时雨若,曰乂时旸若,曰哲时燠若,曰谋时寒若,曰圣时风若。
曰咎徵:曰狂恒雨若,曰僭恒旸若,曰豫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风若」。
何也?
言人君之有五事,犹天之有五物也。
天之有五物,一极备凶,一极无亦凶,其施之小大缓急无常,其所以成物者,要之适而已。
人之有五事,一极备凶,一极无亦凶,施之小大缓急亦无常,其所以成民者,亦要之适而已。
故雨、旸、燠、寒、风者,五事之證也。
降而万物悦者,肃也,故若时雨然;
升而万物理者,乂也,故若时旸然;
哲者,阳也,故若时燠然;
谋者,阴也,故若时寒然;
睿其思,心无所不通,以济四事之善者,圣也,故若时风然。
狂则荡,故常雨若;
僭则亢,故常旸若;
豫则解缓,故常燠若;
急则缩栗,故常寒若;
冥其思,心无所不入,以济四事之恶者,蒙,故常风若也。
孔子曰:「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君子之于人也,固常思齐其贤,而以其不肖为戒。
况天者固人君之所当法象也,则质诸彼以验此,固其宜也。
然则世之言灾异者,非乎?
曰:人君固辅相天地以理万物者也,天地万物不得其常,则恐惧修省,固亦其宜也。
今或以为天有是变,必由我有是罪以致之;
或以为灾异自天事耳,何豫于我,我知修人事而已。
盖由前之说,则蔽而葸;
由后之说,则固而怠。
不蔽不葸、不固不怠者,亦以天变为己惧,不曰天之有某变,必以我为某事而至也,亦以天下之正理考吾之失而已矣,此亦「念用庶證」之意也。
「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
何也?
言自王至于师尹,犹岁月日三者相系属也。
岁月日有常而不可变,所总大者不可以侵小,所治少者不可以僭多。
自王至于师尹,三者亦相系属,有常而不可变,所总大者亦不可以侵小,所治少者亦不可以僭多。
故岁月日者,王及卿士、师尹之證也。
「岁月日时无易,百谷用成,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
日月岁时既易,百谷不成,乂昏不明,俊民微,家用不宁」。
何也?
既以岁月日三者之时为王及卿士、师尹之證也,而王及卿士、师尹之职,亦皆协之岁月日时之纪焉,故岁有会,月有要,日有成。
大者省其大而略,小者治其小而详。
其小大、详略得其序,则功用兴,而分职治矣,故百谷用成,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
小大、详略失其序,则功用无所程,分职无所考,故百谷不成,乂昏不明,俊民微,家用不宁也。
「庶民惟星,星有好风,星有好雨」。
何也?
言星之好不一,犹庶民之欲不同。
星之好不一,待月而后得其所好,而月不能违也。
庶民之欲不同,待卿士而后得其所欲,而卿士亦不能违也,故星者,庶民之證也。
「日月之行,则有冬有夏」。
何也?
言岁之所以为岁,以日月之有行,而岁无为也,犹王之所以为王,亦以卿士、师尹之有行,而王无为也。
春秋者,阴阳之中;
冬夏者,阴阳之正。
阴阳各致其正,而后岁成。
有冬、有夏者,言岁之成也。
「月之从星,则以风雨」。
何也?
言月之好恶不自用而从星,则风雨作而岁功成,犹卿士之好恶不自用而从民,则治教政令行而王事矣。
《书》曰:「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
夫民者,天之所不能违也,而况于王乎,况于卿士乎?
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
何也?
人之始生也,莫不有寿之道焉,得其常性则寿矣,故一曰寿。
少长而有为也,莫不有富之道焉,得其常产则富矣,故二曰富。
得其常性,又得其常产,而继之以毋扰,则康宁矣,故三曰康宁也。
夫人君使人得其常性,又得其常产;
而继之以毋扰,则人好德矣,故四曰攸好德。
好德,则能以令终,故五曰考终命。
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
何也?
不考终命谓之凶,蚤死谓之短,中绝谓之折。
祸莫大于凶短折,疾次之,忧次之,贫又次之,故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
凶者,考终命之及也;
短折者,寿之反也;
疾忧者,康宁之反也;
贫者,富之反也。
此四极者,使人畏而欲其亡,故先言人之所尤畏者,而以犹愈者次之。
夫君人者,使人失其常性,又失其常产,而继之以扰,则人不好德矣,故五曰恶,六曰弱。
恶者,小人之刚也;
弱者,小人之柔也。
九畴曰初,曰次,而五行、五事、八政、五纪三德五福六极特以一二数之,何也?
九畴以五行为初,而水之于五行,貌之于五事,食之于八政,岁之于五纪正直之于三德、寿、凶短折之于五福六极,不可以为初故也。
或曰:「箕子之所次,自五行至于庶證,而今独曰自五事至于庶證,各得其序,则五福之所集,自五事至于庶證,各爽其序,则六极之所集,何也」?
曰:「人君之于五行也,以五事修其性,以八政用其材,以五纪协其数,以皇极建其常,以三德治其变,以稽疑考其难知,以庶證證其失得,自五事至于庶證,各得其序,则五行固已得其序矣」。
或曰:「世之不好德而能以令终与好德而不得其死者众矣,今曰好德则能以令终,何也」?
曰:「孔子以为『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君子之于吉凶祸福,道其常而已,幸而免与不幸而及焉,盖不道也」。
或曰:「孔子以为富与贵人之所欲,贫与贱人之所恶,而福极不言贵贱,何也」?
曰:「五福者,自天子至于庶人,皆可使慕而欲其至;
六极者,自天子至于庶人,皆可使畏而欲其亡;
若夫贵贱,则有常分矣。
使自公侯至于庶人,皆慕贵欲其至,而不欲贱之在己,则陵犯篡夺之行日起,而上下莫安其命矣。
《诗》曰:『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
盖王者之世,使贱者之安其贱如此。
夫岂使知贵之为可慕而欲其至,贱之为可畏而欲其亡乎」?
张百熙 清 · 盛宣怀
对联 出处:长沙张文达公荣哀录
端居深念为忧时,一痛莫能兴,山斗高名朝野惜;
众正盈廷无党论,九原应可瞑,公忠体国圣明知。
比部员外郎陈君墓志铭1046年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五、《临川先生文集》卷九五、《皇朝文鉴》卷一四一、《文章正宗》续集卷八、《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五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陈晋公有子五人,其一人今宰相是也。
公,晋公之中子,而今宰相弟。
晋公讳某,事始卒在史官
公讳某,字某,九岁,用晋公恩守秘书省校书郎
晋公薨,恩改太常寺奉礼郎
服除,久之,会封禅恩,改大理评事,监凤翔府酒税,又会祀汾阴,改卫尉寺丞
归,以最升知邵武邵武县
献文章,得试学士院宰相才之,议与科名。
公固辞,亲在,愿得进官职也,不愿得科名。
从之,通判秀州,改大理寺丞
归,又献文章,表乞治剧郡,得淮阳军,改太子中舍
今上即位,恩改殿中丞,是岁,赐绯衣银鱼,知临江军
还,得睦州
荐者数人,天子以公名属审官,又徙知遂州,以齐国太夫人疾辞。
还,改虞部员外郎
上便宜数事,得引对,因自赞,天子欲稍进用之,而遭齐国太夫人之丧以去。
居无何,睦州王稷上书斥公赦前数事,服除,犹坐是监虔州税。
明道元年,恩改比部员外郎通判建州,改驾部
用举者徙知吉州,坐法免。
起为比部,监泗州粮料,又坐法免。
起为虞部,监饶州钱监
复得比部,归,羁居京师
久之,乃出监江阴军酒税。
道疾病,上书自言:「先臣恕得幸先皇帝,至大臣,臣阶先臣以得仕,屡进所学,蒙记识。
方壮少时,颇汲汲欲自奋,收一日之效,以卒事陛下,而孤行单立,无党友之助,又薄命不幸,数遭小人,以见困蹶,负先臣馀教,辱陛下器使之恩。
今老矣,念终无以报盛德,深自愧耻,夙夜忧畏,以故得疾病且死。
无田园以归,无强有力子弟以养,唯男一人世昌去年进士,得嘉庆院解。
臣兄在中书,奏不得试礼部,今当为远官,去臣旁远甚。
陛下怜之,幸听臣分司,改世昌苏、常间一官,以卒养臣,天地之赐也。
臣诚穷,即不自言,谁当为臣言者」?
书入未报,竟卒于江宁,得年若干,时某年月也。
夫人某氏,子男两人:世昌,泉之江主簿
次世长,前死。
女两人,皆已嫁。
主簿将以某年月日葬公某处。
葬有日,使来乞铭。
初,公为临江军,先君为之佐。
其后二十五年,某得主簿淮南,而兄事之,仍世有好,义不可以辞无铭也。
公名臣子,少壮得美仕,间以文艺自进,意自以为且贵富世其家,而遭平世,概以文法持臣下,故其材不得有所肆,而卒以龃龉穷。
其感激怨怼,往往见于文辞,主簿离其稿为二十卷,读之,知其心之所存也。
而其求分司语尤悲,因掇其大概而存之。
噫,其亦可悲也夫!
铭曰:
于此有木焉,一本而中分。
其材均,树之时又均。
或断而焚,而剖以为牺尊。
谁令然耶?
其偶然耶?
吾又何嗟!
张之洞 清 · 舒群
对联 出处:张文襄公荣哀录
无生产,无党援,心术本至公,中兴以后一元老;
是纯儒,是名相,国家正多事,大功未竟万民哀。